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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日时光》自序
- 卢昌海 -
本书是我制作的第五本电子书， 收录的文字撰于十几二十年前， 是我最久远的回忆。
在制作本书前的最后校读时， 我再次庆幸自己早年写下了这些文字。 因为遗忘就像熵增， 是难以挑战的宏观规律，
记述得越晚， 能忆起的东西就会越少， 模糊和误忆则会越多。
在我主页的 “往昔追忆” 栏目中， 在收录 “童年” 一文时， 我曾写道：
关于童年的许多记忆都已模糊了——正因为如此， 也更让人留恋。 那些点点滴滴的回忆在别人眼里也许很乏味，
对我自己却备感亲切， 算是敝帚自珍吧。 有时甚至想： 如果有一天 “往昔追忆” 这个栏目不存在了，
而我只能保留其中一篇文章的话， 那就保留这篇 “童年” 吧， 因为那是我生命中最遥远、 最美丽，
也最让我留恋的记忆。 这篇文章前前后后写了许久， 如今回想起来， 写作的那些日子本身就已成为一段美好记忆。
人生真的是太匆忙， 能够静静地回忆过去已是奢华。
这也是我重读收录于本书的另几篇文字时的感受——毕竟， 自那以来， 岁月的年轮又转过了二十圈，
那另几篇文字背后的记忆也早已变得遥远、 美丽， 及让我留恋。
之所以制作这本电子书， 除只对作者本人有意义的所谓 “敝帚自珍” 外， 我觉得，
这些文字多少也有一点记录时代的意义——只不过是从一个普通人的经历和视角所作的记录， 是一种微观的历史。
另外， 对喜爱我文字的读者来说， 若对文字的作者有任何好奇的话， 本书也算是一份资料——虽然，
更多的读者也许是如钱锺书先生所言， “假如你吃了个鸡蛋觉得不错， 何必认识那下蛋的母鸡呢？”
也曾想过将这些文字正式出书。 对我这代人来说， 总有一种实体书才是真正的书的 “狭隘思想”——或曰 “实体书情结”。
但心底里也知道， 回忆或自传性的文字要想有出版价值， 要么是作者本身出名， 要么是所经历的事件或时代出名，
两者缺一无妨， 皆缺则无望。
而我偏偏两者皆缺。
因此多年来， 将这些文字正式出书的念头对熟识的编辑开不了口——既不愿让他们为难，
也不想被他们拒绝； 倒是在不熟识的编辑前来约稿而又无稿可供时， 常以之为 “搪塞”， 并每每成功——顺利得令人沮丧。
直到最近一段时间， 当我开始在主页上销售自己制作的电子书， 且发现这种被家里那位戏称为 “地摊经济”
的销售并不像预想的那样冷场时， 才终于走出迷局， 找到了让这些文字成书的契机， 即自己制作电子书——也权当是加速扭转
“实体书情结” 吧。
熟悉我文字的读者也许会注意到， 本书的文字跟我的近作相比， 风格上略有差异。 这是那十几二十年时光在写作领域的投影。
不过， 当我重读收录于本书的这几篇文字时， 发现自己对昔日的某些心境——比如 “中学时代”
一文里的下述文字——依然有强烈的共鸣：
我喜爱的那些学科伴我度过了朦胧憧憬的小学和中学的时光，
伴我度过了在北国冰天雪地里摔爬滚打的军训生涯， 也伴我度过了大学校园里的那些个日日夜夜。
随着岁月的流逝， 外在的世界一天天地变化着； 随着小学中学的毕业， 童年的玩伴一个个地离去，
随之带走了许多快乐和记忆。 我怀念过去， 伤感时光的流逝， 但我的内心世界始终宁静如昔。
因为我所深爱的那些学科让我看到了这个世界最深沉的秩序和美丽，
那种美丽是尘世间的任何喧嚣和变化都无法掩去的。 在孤单寂寞的时候， 我有时会问自己：
如果我注定要孤独地度过一生， 那会怎样？
这时候我总会想到那些学科， 纵然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起码我还可以有一个内在的世界，
起码我还可以欣赏和思考自然界最动人心魄的美。 静静的人生、 淡淡的思绪未尝就不是一种体验和境界。
虽然我从来没有超脱到去选择永久地体验那样一种寂寞的境界， 但不可否认，
我对自然科学的兴趣爱好使我的内心能用更大的平静来看待外界的波澜。
对自然科学展现出的表象世界背后的壮丽秩序的欣赏， 让我看到了世上的美是多层次的，
世上值得追求的东西、 人生可以找寻的道路并不限于那些表面上很风光， 实则充满了世俗的东西。
这些年， 我无数次地惋惜过光阴的流逝， 伤感过童年玩伴的失联及多位长辈的故去。
但当我读到这些依然有共鸣的文字时， 不无欣慰地意识到， 在经历了那样的时过境迁乃至沧海桑田之后，
终究仍有些东西不曾改变。 当一个人的青春渐渐远去时， 看到自己的心境里仍映照着旧日的影子，
多少有些安慰吧——仿佛旧日时光又回来了。
制作这本电子书时， 我翻出一本老相册， 选了几幅老相片添到书里。 这是除格式外，
本书超乎主页版本的另一个小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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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 年 12 月 19 日完稿
2021 年 12 月 20 日发布
https://www.changhai.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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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昌海 (发表于 2021-12-20)
本文系提前发布， 电子书《旧日时光》本身将于 2022 年初 “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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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 labniz (发表于 2021-12-20)
国内如何购买？ 没有国外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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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昌海 (发表于 2021-12-20)
推特上有购书的网友告诉我， paypal 在国内也能申请， 无需国外帐号。 目前的购书者约一半在国内，
也从一定程度上佐证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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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 Carlos (发表于 2021-12-24)
古人云 Life well spent is long。 站长翻译的阿西莫夫的《回家》说
“一直有着漫长、 愉快并且相对健康的生活”， 对往事有丰富的追忆也是一种幸福吧。 前些天看 Lex Fridman 对 Peter Woit
的一个采访， 说不经意间 20 年就过去了， 觉得某种意义上折射了基础粒子物理不大景气的状态， 可能是我自作多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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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昌海 (发表于 2021-12-25)
时光给人的主观感觉上的长短往往有一种悖论感， 也许是经历和回忆之间的差异造成的。
快乐充实的日子常让人觉得一晃就过去了 (因为想多享受那样的时光， 却不能如愿)， 回忆起来却很充实，
因为发生过很多事情； 重复乏味的时光常让人感觉过得很慢 (因为想早点摆脱， 却深陷其中， 不知何时是尽头)，
回忆起来却是一晃就过去了， 因为可资回忆的东西不多。 我在 “军训”
一文后记里所说的 “茫然无绪难以落笔” 就近乎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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