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超自然

除了自己的无知，我什么都不懂。－苏格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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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超自然

- 卢昌海 -

好些年没写跟科学哲学有关的文字了——起码是没写比微博更长的文字，今天破一回例。

事情起因于在知名怀疑论者 Michael Shermer 的推特上看到的下面这幅图：

这是一幅对比图，左半幅列出了曾被认为是超自然 (supernatural)，后被证明为自然 (natural) 的东西；右半幅则留给曾被认为是自然，后被证明为超自然的东西——是空白的。

这幅图鲜明地显示了人类认知的方向，即越来越多的东西被纳入 “自然” 的范畴，相反的情形——即被纳入 “自然” 的东西恢复为 “超自然”——却维持了空白。不过我第一眼看到这幅图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那就是 “证明” 是一种将某种东西纳入理性框架的努力， “超自然” 却带有非理性的意味，因而 “证明” 某种东西 “超自然” 带有一丝语义悖论的感觉——当然，这只是一闪念间的感觉而非真正的悖论，因为正如一个公理体系可用于证明某个命题为错误一样，用理性框架来证明某种东西超自然也并无不可。不过，这个念头还是让我在下班路上不由自主地思考了一下究竟什么是超自然——因为归根到底，证明某种东西超自然首先得知道什么是超自然。

什么是超自然？我打算这样来定义：

所谓超自然，是指无序的，并且跟已知自然定律相冲突的。

这其中， “跟已知自然定律相冲突” 是显而易见的要求，因为跟已知自然定律不冲突的东西哪怕出于复杂性而无法给出精确描述，也不会被认为是超自然——一个典型例子就是天气，虽然没人能对其做出精确描述，也不会被认为是超自然 (倒是曾经被认为是，但我们对大气现象的了解已多到了足以将之从超自然名单中除名的程度)。

之所以添上 “无序” 二字，则是因为跟已知自然定律相冲突的东西若是自成规律，也不会被认为是超自然——这里不妨举 μ 子反常磁矩之谜为例，假如迄今的观测和计算皆无误，则它是跟已知自然定律——标准模型——相冲突的，但不会有人将之视为超自然，因为它有着明确数值，从而显然不是 “无序” 的。

另外可以补充的是： “超自然” 一词往往还带有一层意识色彩，即牵涉到某种具有意识色彩的干预。 “无序” 二字也可视为是对这层色彩的兼顾，即认为具有意识色彩的干预起码在表观上会呈现无序性。这种兼顾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对相对模糊的 “无序” 二字做出界定，即越是 “无序” 到像是受某种意识干预的程度，就越接近 “超自然”。仍以 μ 子反常磁矩之谜为例， μ 子反常磁矩哪怕具有数值意义上的 “无序”，恐怕也不会被认为是超自然，因为这种微观数值不容易被想象为受某种意识干预。

以上就是我在下班路上所想的，本打算发一条微博，结果太长了 (越想越长是哲学思考的典型特点)，于是变成了这篇短文。由于这个思考很 casual，而且我对为哲学用语提供周备定义一向不乐观，因此要并非故作客气地说一句：欢迎读者诸君补充订正。

2018 年 10 月 30 日完稿
2018 年 10 月 30 日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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